红军团里的故事:司号员名为“八斤半”

2018年08月01日 17:03:46
来源: 新华社 作者:

  “模范红五团”是从南昌起义走出来的“铁军”,历经井冈山斗争、长征、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、抗美援朝等战火硝烟洗礼,先后参加3000余次战役战斗。

  英雄侠骨,更有柔情。记者来到这支战绩辉煌的红军团,搜寻到司号员“八斤半”在长征路上的感人故事。

  “山神”挡路

  哒哒哒……

  1935年6月14日,红一军团第二师五团急促的号音响了。

  强渡大渡河后,摆脱国民党追兵的红军部队无法松口气。红五团自大硗碛出发向西北走,一座晶莹耀眼、高耸入云的大山伫立在面前。

  这是红军长征中的第一座大雪山——海拔4900米的夹金山。

  听说红军要过雪山,一位长满花白胡子的老汉摇头叹道:“这里上午9点至中午12点,是由开山神掌权。要是12点一过,就是落山神挡道,它关闭山门,你们可就寸步难行了……”

  老人说的是神话。可雪山的神秘和险峻,却是事实。

  队伍爬到隘口的时候,司号员“八斤半”问团长张振山:“团长,老大爷说山里有神,是真的吗?”

  张振山望着这个小鬼:个子矮小,圆溜溜的脸上长着一双机灵的眼睛,一眼看上去,就知道是个很早就参加劳动过艰苦日子的穷孩子。

  他故意吓唬他:“当然有了。”

  “在哪?”

  张振山指指他的心窝,笑道:“在这儿!”

  “八斤半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。

  “八斤半!”边上的团政委谢友勋也喊着司号员的小名逗他“你怎么取了这么个怪名?”

  “噢,为了安葬我妈,我把自己换成了八斤半稻谷。”

  “你多大了?”

  “八斤半”脑袋一扬,挺着胸踮起脚尽装的大人气一些,说:“不小了,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!”

  谢友勋看着他头上的绷带,问:“伤好点了吗?”

  “不要紧,有时候吹号鼓得有点疼。”

  “过了雪山,你给我当通信员吧。当通信员有马骑。”

  “我服从组织,可我还是爱当司号员,我一吹号,谁都得听我的!”他不时用舌尖舔着嘴唇,流露着孩子的稚气。

  “好小子,爱调遣人有出息!”张振山亲切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“吹休息号!”

  军号哒哒响,系在“八斤半”军号上面的红布在风中飘舞着,号声把全团召集到张振山、谢友勋旁边休息。

  邂逅“死神”

  次日凌晨,张振山命令:“整好行装,马上开饭,继续前进。”

  “八斤半”的号声再次响起。

  走了半个小时,山风呼呼由远而近,呛得人透不过气。人在积雪中行进,上面是雪的陡壁,下面是雪的深渊,风夹着雪花不时扑打在脸上,官兵艰难地跋涉在积雪带中。

  到了凝冰带,咆哮的山风卷着冰渣雪片,打在脸上、身上,真像滚油泼、刀子割。有的病号披着的毯子或裹着的雨衣,被无情地撕烂卷走;有的同志稍不留神,连人带物一起抛下山去;有的同志身体虚弱,加上高山缺氧,倒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……

  张振山不时发出“不准停留”的口令,谢友勋也在大声鼓动:“同志们,拉起手来,跨过雪山,就是胜利!”

  风雪,吞没一个又一个红军战士。张振山最担心的是那个“八斤半”。

  “八斤半”的草鞋,已经冻成了两个大冰砣,头发稍结出冰霜。他脸皮白了,嘴唇紫了,头重脚轻趔趔趄趄,眼看要不一头倒下去。张振山急忙背起他往山顶上爬去……

  视粮如命

  7月2日,连过夹金山、梦笔山、长板山三座大雪山的红五团来到黑水芦花地区。带的干粮早已经吃完了,谢友勋望着饿得直打晃的“八斤半”,望着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战士,眼含热泪心如刀扎,心里很清楚粮食不解决就意味着死亡。

  情急之下,谢友勋带人到藏民地区宣传我党我军的民族政策,筹集粮食。因语言不通加上国民党煽动民族怨恨,谢友勋被反动分子杀害了。

  “八斤半”和战友们含悲忍泪,在从军机关回团接任政委职务的赖传珠和张振山带领下默默北去,于7月10日翻过了第四座大雪山——打鼓山,进到松潘江以西的毛儿盖地区。

  1935年8月21日,红五团自毛儿盖向西出发,又踏上了一片荒无人烟的草地。只见这里迷雾腾腾、水草丛生,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泽国,令人毛骨悚然。

  自从谢友勋政委为筹粮牺牲后,红五团官兵悲痛之余,个个都把粮食看得格外珍贵。每次发干粮时,“八斤半”总以“自己个头小背不动”为理由把干粮分给老大哥们“背”。

  一天,在行军途中,刚刚发完干粮,张振山发现“八斤半”背的干粮袋比别人矮一半。

  “为什么背这么点?”团长问“八斤半”。

  “我人小吃的少。”“八斤半”回答得很平静。

  “贪吃”被骂

  风雨、泥泞、寒冷、饥饿的煎熬,使人们明显衰弱下去。

  每当熬过一个饥寒交迫的夜晚,漫漫草滩上就会多出几具红军的遗体。饥饿严重威胁着人们。前面的部队还能靠野菜充饥,后面的部队连野菜也吃不上,树皮和腰带也煮着吃了。

  第三天,张振山发现“八斤半”的粮袋越发短了,他一边走,一边掏炒面吃,怎么一点儿不知节省呢?

  “你这样怎么行?”张振山开始责备他。

  “走着走着就想吃。”

  “吃光了,以后怎么半?草地还这么远。”

  “八斤半”低头不语。其实他一路上根本就没动他的干粮,他把炒面都分给了伤病员,怕大家为他担心,便有意在团长面前吃。

  张振山看着边走边吃炒面的“八斤半”真的有点生气了,平时很好的小鬼,现在这样不听话,他想把小号兵的炒面控制下来,便伸手过去拿粮袋。

  “八斤半”双手紧护着,连声说:“我不吃了!”

  看着他眼里含着泪花,张振山心里一热,手松开了。

  “草地还远吗”

  有一天,部队小休息,“八斤半”不见了。文书说他掉队了。张振山在潮湿的草地上躺了一会儿,“八斤半”一拐一颠地走过来了。他看见张振山躺在一旁,就小心地绕过去。但还是被张振山叫住:“小鬼,骑我的马走一会。”

  “八斤半”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,盯着张振山的脸说:“团长,我的体力可比你强多了,你快骑上马走吧!”

  张振山命令他:“上去,骑一段再说!”

  小鬼倔强的说:“你要我同你的马比赛吗?那就比一比吧。”他把腿一挺,做出个准备跑的姿势。

  张振山无奈,从身上取下一小包青稞面,递给“八斤半”:“你把他吃了!”

  “八斤半”轻轻拍拍身上的青稞袋:“这次,我可装满了。看,比你的还要多哩。团长,你快骑上马走吧。”

  张振山拍马追上前面的队伍。他越想越不对头,突然大叫一声:“这孩子脸色不对!”他掉转马头,又朝来的路上奔去。

  已经晚了。“八斤半”卧倒在草丛上。张振山俯下身,把“八斤半”抱在怀里,轻轻抚摸他额上的绷带。

  好半天,“八斤半”才睁开眼睛,慢慢地问团长:

  “草地还远吗?”

  “不远了。”

  “等过了草地,我给你当通信兵吧!”

  “小鬼,挺住!”

  不大一会儿,“八斤半”不再动弹,嘴角含着微笑,两颗很大很大的泪珠挂在眼角……

  后面赶上来的伤病员见团长抱着小号兵,都停下围了上来,看见紧闭双眼的小号兵的胸脯已经不动了,眼泪也忍不住扑拉扑拉地滴下来。

  “八斤半”的干粮袋硌了张振山一下。怎么硬邦邦的?他打开一看,是一块烧的发黑的牛膝骨,上面还有几颗牙印。这不是小鬼干粮袋里的鼓鼓的“干粮”吗?

  伤病员们哭得更厉害了。其中一个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,“我不是人,我还不如一个孩子,我怎么能轻信小号兵的话,吃了他的炒面!”

  大家共同掩埋了小号兵的尸体。张振山策马跑到队列前头,嚎啕大哭。

  ……

  9月1日下午,水气蒸腾的草地边缘,朦朦胧胧现出一条黄色的带子。走在前面的部队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欢呼声:“我们走出草地了!”“红军万岁!”“胜利万岁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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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站编辑 - 张旭